苒殤

　　他只隱約記得那是盛夏午後的事，但具體是幾年前，他已記不得了。

　　76˚F，在San Fansokyo算是相當炎熱的天氣，烈日無情地散發著熱度，即便處於轉角的這間咖啡店於營業時間持續開著空調，仍無法使待在裡面的Hamada兄弟感到涼爽。

　　「好熱啊、這種天氣就算待在室內，仍感覺得到外面陽光透過玻璃照在皮膚上帶來的熱意，我說、就沒有更涼爽的地方嗎？」Hiro反覆地拉個衣領，試圖製造出一點涼風，但幾次下來只讓自己越發燥熱。

　　『心靜自然涼。』Tadashi看了弟弟一眼，從口袋中拿出手帕遞給了他，「擦一擦、你額頭上都是汗。有這麼誇張嗎？這裡面可是開著冷氣欸！」

　　「所以我最討厭夏天了。」Hiro接過手帕隨手擦了擦，接著將手帕放在桌上，將頭靠了上去，「夏天總使我感到慵懶。」

　　Tadashi放下看到一半的機械動力學課本將視線轉向Hiro，『算了，你這樣害我也看不下書。走吧！』

　　Hiro看著兄長率先邁開步伐示意自己跟上，不由得疑惑問道「走？要去哪裡？」

　　『男孩子暑假就該出門玩，待在家裡難怪渾身散發著頹廢的氣息。』Tadashi一手壓低帽沿，另一手四指彎曲用拇指比向被太陽映照地彷彿看不清盡頭的街道，『去揮灑青春吧！』

　　「什麼──？等等、我不要啦、這樣會更熱的。」Hiro聽著兄長熱血的發言不禁下意識倒退幾步，並快速轉過身「我要回去了！我覺得冷氣房比較適合我……」

　　『這可不行喔、我可愛的弟、弟。』欲往回走的身體被強行止住了腳步，一邊肩膀傳來沉重的壓迫，Hiro只得乾笑迎向兄長異常燦爛的笑臉。

　　「可是你不是要讀書嗎？沒關係的、不用理我，心靜自然涼嘛，呵、呵！」Hiro意圖裝傻唬弄過去，但只見Hamada家長男笑容的弧度更大了。

　　『所以哥哥我特意放下了重要的課業來陪你，是不是該感到榮幸呢？』Tadashi輕輕拍著弟弟的肩膀，感到對方似乎打了個冷顫，內心更加愉悅，『所以、眼下你有兩個選擇，乖乖跟我去，或者我扛著你去，選一個吧！』

　　扛？開什麼玩笑他都幾歲了，「我跟你去。」Hiro認命地回答道。

　　…

　　…

　　「Tadashi你剛才的樣子好像強迫孩子出門玩的老媽喔！」

　　『嗯？你要不要再說一次，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是真的老媽。』

　　「還是不要好了。」

───

　　『怎樣？偶爾運動也是不錯的吧！』一陣冰涼貼上自己的臉頰，Hiro抬頭一看，原來是從剛就不見人影的Tadashi。

　　「你跑去哪了？害我到處找你。」Hiro接過兄長手上的東西，原來是蘇打口味的冰棒，匆匆拆開包裝開始享用，流汗後果然吃冰是最棒的。

　　『我？我剛一直待在那。』Tadashi指向公園另一端，那裡是被遊樂器材遮住的死角，不仔細看是不會發現有人在那的。

　　「你不是說要揮灑青春嗎？那你幹嘛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邊啊？」Hiro看著兄長，眼裡滿是不解。

　　『不覺得開心嗎？』Tadashi停下吃牛奶口味冰棒的動作，輕聲問道。

　　「什麼？」Hiro歪著腦袋緊盯兄長，由於停下手邊的動作，冰棒的溶水都快滴到手上了。

　　『在我看來你很開心。』Tadashi眼明手快地接過弟弟的冰棒舔了一口，又將其塞回對方手中，『Hiro你很聰明。但由於你太過聰明了，你總是無法像其他同齡孩子一般擁有歲數相當的朋友；再加上你一直跳級，即便和身邊的人剛變得熟識了，不久又要轉換環境，所以你一直感到很寂寞，不是嗎？』

　　『但你剛才很開心。發現我不見後，我看到你試圖找我，但不久後就一個人落寞的到一旁坐著；這時那些孩子們跑來找你一起加入他們，你雖然看上去很不好意思的樣子，但隨後就跟他們玩在一起了不是嗎？』Tadashi舔了一口冰棒繼續說道『我問你，剛才在跟他們玩的時候，你在想什麼？』

　　「沒有特別想什麼，只覺得很開心、很興奮。」Hiro搶過兄長的冰棒舔了幾口，又還回去，咂咂嘴覺得還是蘇打的比較好吃，「我現在覺得很舒服，雖然還是很熱，但怎麼說呢……反正、好像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。」

　　『是吧？所以小孩子還是多多出門玩比較好，別整天待在家。』Tadashi笑道，並在幾口之內快速解決手中的冰棒，『什麼？銘謝惠顧！早知道慢慢吃就好了。』更由於冰棒太冰了，麻痺竄上太陽穴，使他的眉頭不由得蹙起。

　　「果真是老媽。哈哈、Tadashi你那什麼臉啊？」這邊Hiro也解決了手中的冰棒，「好耶！我中獎了。我們快去換、我要選巧克力的。」

　　『好、記得分我吃就行了，走吧！』一手捏著眉心試圖舒緩不適，另一手順從地讓弟弟牽著，兄弟倆一同朝著便利商店的方去而去。

　　…

　　…

　　「下次Tadashi也一起來玩！」

　　『我？哥哥我都幾歲了，這樣很丟臉欸！』

　　「那我以後繼續在你看書時煩你。」

　　『不然我造個玩伴出來陪你好不好，你就當它是我，它會替我陪你玩，還會保護你，一直陪在你身邊。』

　　「你說的喔！但在這之前，你都得陪著我。」

　　『唉、知道了。』

　　…

　　…

──「嗨，我是Baymax，您的個人保健小幫手。」

──『成功了！我等不及讓我弟弟看到你的模樣，他一定會很高興。』

 ──「There, there.」

──『它會替我陪你玩，還會保護你，一直在你身邊。』

──「Tadashi設計我來幫助人們，我的功用是治療……」

──『一定有人需要幫助。』

──「Tadashi is here.」

　　「所以你並沒有忘嘛。」沙啞的聲音自帽沿底下看不清臉孔的少年口中發出，放下手中寫著中獎訊息的木棍，他緩緩起身，蒙上一片水霧的眼睛無聲滴落幾滴濕潤，灰色石碑前的線香緩緩燃燒著，四周散發著清冷的氛圍。

　　「啊、眼睛被香燻得好乾……Baymax，走吧、我們回家。」拉起白色醫療機器人的手，Hiro這般說道。